我与杜玉坤是初中同学,也是终身的好朋友。
我上初中时完全是个书呆子,只知道一心一意死读书,所以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杜之所以和我交上朋友,就是“佩服”我学习上的那股子“钻劲”。
而我则佩服老杜的多才多艺,他会吹笛子、拉二胡,唱歌也唱得有模有样,更有甚者,还会谱曲!这在当时的初中生中是很少见的。我记得我写过一首“咏桂林·十六字令”,让他谱曲,几天功夫就大功告成,唱出来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我们两个都曾为此得意了好一阵子。
(照片正中那位就是杜老师,拍于2002年)
有一次我应邀到老杜家里玩,发现他居然还会装配收音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收音机可是稀罕物,一般人家根本没有,老杜家不但有,而且还是他自己装配的,顿时让我崇拜得五体投地。于是死皮赖脸缠着老杜要他教我。老杜说,装配收音机其实也不难,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关键是得花钱买电子元件,大概十五六块钱吧。十五六块?好家伙,那可是我两个月的生活费呀!
还好,老杜家里还有一些可以利用的电子元件,他很慷慨地全部“捐”给了我,解决了一半问题;剩下的一半,我省吃俭用从伙食费抠了三个月(所以才有了跑到陆明亚同学家里蹭饭吃的故事),好不容易总算凑齐了。老杜用了一个星期天手把手教我(你别说,当时我就感觉老杜将来一定是个好老师),我终于装配出了一台可以收听五六个电台的收音机。别提多兴奋了!好几夜都没睡好,躲在被窝里陶醉于无线电波的广播之中。
中考之后,我考上了桂林中学,老杜则考上了民族师范学校。我还挺羡慕老杜的。其实,我也报考了民师,但在面试的时候,主考老师问我有什么特长,我既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又不会弹琴,毫无悬念被刷了下来。
我上了桂中,老杜上了民师,我们还一直保持着联系,虽然不多,每个学期也有那么一两封书信来往,直到六六年五六月份,我们高考前夕被突如其来的“W*G”中断了学业,老杜则被分配到三江县偏僻的农村去搞什么“社教”去了。
(照片左起第一人即杜老师,拍于2007年)
六九年初,我作为“知青”下放到了荔浦县的一个半山区,三年之后的一个偶然机遇,我当上了当地农村中学的民办教师。说来也巧,不久我就接到当时在海南农场中学当教师的老同学陆明亚的来信,才知道老杜也终于从三江抽回桂林,到南溪山小学当了一名教师。那时候,农村中学师资短缺,我一个人要教数理化三科,当年老杜教我的无线电装配技术在我的物理教学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让我的学生也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再后来,招工回城、恢复高考、读大学、读研究生,……,忙忙碌碌,零零星星听到一些有关老杜的传闻,也无暇过问是真是假。最奇葩的一条是:教研室在某次活动之后的酒宴上,也不知道是与哪个单位“拼酒”,前面几个出马的都不胜酒力醉倒了,轮到老杜上场,没想到他竟端出一只大碗,少说也有四五两白酒,豪气满怀拍案而起:“一小杯、一小杯地拼没意思,要拼就拼大碗,本人先干为敬,不怕死的你们就接着来!”不知虚实的对手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于是老杜“不战而屈人之兵”,得了一个“大碗第一”的雅号。
大概是九十年代初吧,听说老杜不幸罹患鼻咽癌。我去看望他,刚刚做完化疗的老杜虽然消瘦了一大圈,仍然十分乐观,我们推心置腹谈了很久。他告诉我:每当他情绪低落、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就想起孟子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这句话,也许这就是上天的考验,只要他经受住了这场考验,就会“天降大任”。果不其然,大病初愈,他就得到了申报“特级教师”的机会,经过层层选拔、严格评审与答辩,终于脱颖而出,成了“W*G”后广西第一批特级教师。
(照片前排第一人即杜老师,拍于2007年)
地市合并之后,桂林市教研室升格为桂林市教科所,我调到教科所工作,老杜成了我的直接下属,我们又在一起工作了将近十年。在工作上,老杜堪称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认真负责,给予了我很多支持和帮助,让人没齿难忘。
……
老杜!安息吧!